聽鄧時海談“普洱韻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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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鄧時海談“普洱韻”

秋聲未遠,雁回西樓。

鄧時海先生從臺灣來春城講學,作客位于煤機廠創(chuàng)意園區(qū)內(nèi)的云茶堂。幸得此地不當鬧市,步入庭院,白墻屏風上書一醒目的“濮茶”二字,老廠房、紅磚墻,華堂深處,明燈璨然,蜿蜒小徑徐徐導引客人登堂入室。

當廳布以并行兩列茶席,同時落座數(shù)十賓客,臨窗輔以一方小席,青花小盞,窗明幾凈,前后空闊。鄧時海先生坐而論茶,娓娓道來:“我年齡已過77歲,喝了78年的普洱茶?!?/span>

今日,云茶堂的茶會,茶友們共品一生一熟,2003年中茶易武正山生茶,99中茶大黃印熟茶,是空間主人馮全平的藏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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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所周知,鄧時海先生是臺灣師范大學的教授,更是出版于1995年的《普洱茶》一書的作者。這本書已經(jīng)是公認的普洱茶在全國范圍內(nèi)全面復興的開端。在普洱茶品飲層面,鄧氏已成一家之言。老先生言論其實并不故作高深,尋常庖廚品菜所說的色香味,應用到喝茶上,其理亦通。即是茶香、口感、回韻。其中三昧,最重回韻。普洱茶的回韻表現(xiàn)在回甘生津,是普洱茶的魅力所在。即先生所說的“普洱韻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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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謂的普洱韻其實看似是主觀條件反射而形成的抽象概念,身為楊氏太極第六代傳人,鄧時海自況飲綠茶宜迎風展長拳,奏古箏,鏗鏘處豪興直追祖逖聞雞起舞;烏龍、巖茶勁道,合演南拳,頓挫從風虎云龍之勢;而普洱合配古琴,端凝厚重,偉岸含蓄,收放自如,正堪比太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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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洱茶作為一個品牌價值逾60億的大產(chǎn)業(yè),在生產(chǎn)、倉儲、銷售、品飲文化各個領域都自成體系,雖然,自1995年以來,不乏亂象,這也是世事分合之理。鄧先生指出,“普洱韻”正是制衡其中的關鍵因素,簡單說來,普洱韻是由歷史傳承,并由眾多普洱茶愛好者共同形成的審美情趣,喉韻、回甘、體感等構(gòu)成的味覺、嗅覺上獨特的可追溯的記憶。普洱韻是普洱茶極具辨識度的地理標志,如巖茶離不開武夷,鐵觀音之于安溪。與茶樹種質(zhì),和云南的地理山川、物候鄉(xiāng)俗、歷史源地等都大有關聯(lián)。普洱韻在普洱茶產(chǎn)業(yè)的體系之中,正如北斗七星中的天權(quán),位于斗柄與斗杓連接處,當牽制行業(yè)亂象的機樞之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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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洱茶圈中約定俗成把普洱茶分為新、舊、老、陳、古。

1995年代至今:新茶時代

1970年到1995年間:七子餅為代表的舊茶時代

1950年后至1970年前:印級茶、老茶時代

清末至1950年前:號級茶、古茶時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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鄧時海主張“喝熟茶、藏新茶,品老茶”。論到“品”的層次,所指的是史上遺存的號級茶、印級茶、七子餅茶,存期至少30年以后的普洱老茶。以茶齡而論,10年普洱退青味,猶孩童乳臭初褪;20年茶去寒氣,30年方可品;50年的茶方始入老味,70年臻陳妙。這番品飲“三段論”,乃是針對不同年份的茶,及各階段品飲帶來的不同感官體悟,也可說是品出“普洱韻”。和民國大儒王國維在《人間詞話》妙悟?qū)W問三境界,有異曲同工之妙。分別是“立”“守”“得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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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境界:昨夜西風凋碧樹。獨上高樓,望盡天涯路。10年普洱正步入“而立”之年,良才美質(zhì)加以鍛造,正如普洱茶制作之初在核心產(chǎn)區(qū)精選優(yōu)質(zhì)原料,輔以正確工藝,這才為下一步厚積薄發(fā)的倉儲之路夯實基礎。這一階段的茶味,初試啼聲,尚顯青澀,而又頗負自詡,躊躇滿志。鄧先生言,青稚未退,新茶不宜多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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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衣帶漸寬終不悔,為伊消得人憔悴。”此第二境界,對于做學問來說,初窺門徑,正待登堂入室。而在普洱茶而言,此階段正是擇地善藏,倉儲轉(zhuǎn)變的漫漫歲月。正如蛹而蝶變,過了那道坎便嬗變羽化而去。鄧時海提及許多茶商在普洱茶出廠后,多會在云南本土原產(chǎn)地倉儲一年以上,才發(fā)往廣東、香港等地加快轉(zhuǎn)化。溫濕度是其間的關鍵要素,但不宜常年保持恒溫恒濕,必要偶有一兩個月的落差,才使得普洱茶的后期陳化富于梯度,越過這一階段,自此精修,循序而進,必臻于第三境界:“眾里尋他千百度。驀然回首,那人卻在,燈火闌珊處?!?/span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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熬到這個階段的,就是貨真價實,由老入陳的老茶了,在座品茗的許多客人不止一次感嘆老茶難覓的苦況,鄧先生據(jù)實以告,市場的老茶的確為數(shù)不多,所以席間有人提議讓鄧老把自己的藏茶拿到云南做一次“旅行倉”時,他笑了笑,婉言謝卻。但他一再重申“普洱茶 云南出”的論點,認為將來“普洱韻”要進一步發(fā)掘、確立、發(fā)揚,才是保持這種“韻味”的關鍵所在。如果深入歷史追溯,他覺得茶史學家有必要像對于“茶馬古道”的發(fā)掘一般,下一番苦工去考據(jù)“官馬大道”,宋聘號、同慶號這些傳說級的號級茶正是通過此路完成魚躍龍門,名重京師的成名之路,始登大雅之堂。而今由于過度商業(yè)化,使得市場上流通的大量茶都是規(guī)模化、商品貨,留不下精品。普洱茶中有留存百年及其以上者,正是導引我們的最佳標尺,這是其他茶類所不具備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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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史上遺留下的精品茶是普洱韻確立的物質(zhì)基礎,以前的印級茶、號級茶都具自己的系統(tǒng),各個字號的茶莊都有自己的拼配體系和不外傳的拼配秘方,如今漸漸斷代。名家古法中斷了,傳統(tǒng)工藝被遺忘;加以未來茶山板塊移動,茶樹資源過度采摘退化這三大不利因素,那我們今后如何保證普洱茶的品質(zhì)?復興傳統(tǒng)普洱茶的韻味呢?普洱韻的建立依賴一部分真正走傳統(tǒng)制茶路線,制作優(yōu)質(zhì)茶品的茶商,傳承普洱茶的精髓,同時用好品質(zhì)牽制市場,以穩(wěn)定行業(yè)秩序。蒙頭做茶是不行的,用科學手段從樣板老茶的葉底中分析解密,提取原料拼配的品質(zhì)因子,從韻味里去體會尋覓老字號茶莊的傳統(tǒng)工藝。不失為一種有效的手段。山頭并不能真正成為普洱韻的標桿,歷史上代表普洱茶品質(zhì)和原產(chǎn)地特征的茶山板塊是移動的。漢代在益州、唐時銀生、明代順寧,清代普洱(思茅),清末民初才是六大茶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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喝普洱茶越過茶香、口感的層次,便自然會追求回韻。不掛舌不鎖喉、飲若吞珠、口腔生津沒有燥感;飲之如舌底鳴泉等等,這些人類感覺器官反應出的共通的愉悅感,便是最主觀的普洱韻